12.拦在山巅前的猛兽(上)

有些话总要以后才回味过来什么意思。比如那句,你很快就能体会得到了。王源起初不当回事,历经一个月紧凑的训练赛,登机方后知后觉特爷何出此言。原本他也对CG一队成员粉丝巨多没什么概念,等在机场才知有多恐怖。

“这牌面——。”

……竟有专门的前线跟拍,还拉横幅,也太偶像派了吧。王源打量一圈围得密密麻麻的年轻女孩,还有众多男生,禁不住内心哗然,这就有点夸张了啊。再看旁边这三人,居然还自备口罩和墨镜?让他怀疑自己打开方式错了,难道他们不是准备出发前往波兰参加邀请赛吗?怎么搞得好像要进行世界巡回演唱会啊?

他还在暗自啧啧惊奇,膝盖一沉,视线往下,旁边这人按住他的腿……是要干嘛?王源盯着王俊凯摘掉墨镜的动作,递到眼前才明白用意。王俊凯说别动,给他戴上墨镜,顺手替他整理了下刘海。

“别拍了。”王俊凯语气非常冷淡。

好些炮姐倒抽一口冷气,悄声说巨卡爸爸好凶。

王源目光追随那只曾无限贴近的手直至离去,不禁有些心神荡漾,再听四周窃窃私语才回神,看那低头专注看手机的侧脸,禁不住好奇,稍稍歪过身子探看,距离没控制好,凑太近了。

几分钟后,王俊凯忽道:“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啊?”

“好香。”

说完还嫌现场不够乱,偏过脑袋细嗅,仿佛在闻院子里的花,王俊凯心道揉碎的玫瑰花瓣也不过如此,但王源的味道不会太甜腻,反倒兑着些许清新。

这几秒对王源来说或者太过残忍,须得强忍才能做到不更靠近。他收回旖念,腰板挺直,眉目低垂的模样尤为乖巧。

登机前拍大合照,身为队长的王俊凯和资历最深的苏伦特站中间,两个年纪小的分立两侧,然而王源正经没几秒露出原型,竖着剪刀手朝镜头龇牙笑,惹得一旁的王俊凯目光偏移,不巧被经纪人定格,官方发博三张照片偏偏还挑了这张,王源落地才发现,顿觉后悔不迭,皮这一下是开心了,但他的形象啊,再怎么也得挽救一下,于是转发时措辞特别认真严肃,可发送前习惯性点了那个龇牙笑表情,这下技术型主播人设是彻底崩塌了。别挣扎了,是真的很可爱。

不过更多粉丝惊叹于从未露脸的揉一居然这——么帅!

王源低头扫了几圈,被夸得脸发烫,并且转评里出现了疑似同人女的粉丝,就第三张王俊凯侧眼看他展开了分析,头头是道的,底下回应还在增加,看得他差点要相信王俊凯是真的喜欢自己了……这不就一瞬间刚好被拍下来吗,学长眼神也挺正常啊,怎么就gay里gay气了,王源搞不懂,面露不屑,心里却暗爽。

俱乐部定了三个双人房,大厅分房时王俊凯相当自然地拉着他的行李往前走,王源坐在床尾,禁不住扭头看学长的深蓝色行李箱,需要努力才能压住上扬的嘴角。王俊凯从洗手间出来,瞥了几眼,评价王源心态不错,竟丝毫不见紧张。

此时的王源还在飘飘然,自信应和那必须啊,当训练赛不就好了。

这种态度并非轻敌或自不量力,仅是心中雀跃过剩,然而真正站在赛场后台,迟来的紧张方笼罩了尚且年轻的男孩。这是他首次参加正式的线下比赛,第一次便要面对如此高强度大赛,尤其听着旁边队友讨论来自欧美那6支强队、谁是夺冠大热时,心里不禁发慌,手心出汗,王源暗暗做深呼吸,企图缓和紧张情绪,但无奈越是勉强越达不到理想效果。

突然之间他甚至害怕待会上场紧张到发生致命失误,不由得回忆起当初加入CG看到的一些质疑言论——“主播和职业选手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拉近的。”“这人没打过职业真的行吗?”

——他能行吗?

肩上一沉,目无焦距望去,竟是王俊凯不知何时立在身旁,低眸凝视自己的目光带着审视的力量,仿佛在责怪他赛前无法自我调整,王源嗓子发紧,却听他状似不经意说了句“待会捡到连狙告诉我”,不知是这话还是这个眼神,奇迹般令他冷静下来。王源眨眨眼,点头说好,接着站起,稍稍拉开一个轻笑,耸肩让他把手收回。

王俊凯看他一眼,转身开门,进入赛场,其余三人跟随着鱼贯而出。

场馆设计较之以往其他比赛场地要独特,装潢极具游戏风格,随处可见的高级物资道具,侧门展板旁还放了一辆越野车模型,各战队比赛席位分布两侧,来自全球的16支职业战队将在这里决出胜负。

四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身穿黑色队服,到达相应位置时一字排开,背后能看见涂鸦样式的鲜红色队标logo和选手ID,两边袖子印有赞助方商标和国旗。

坐下后,王源打量一圈,认出对面的队标,就是昨天拍摄宣传短片跟在他们后面进入摄影棚的Arctic,那里面有个选手让人印象深刻,但不说欧美圈,就连国内职业选手他都不认识几个,主要还是对方长相惹人注目。正值他走神之时Arctic一行五人包括经理进场落座,好巧不巧那名让他记住的选手敏锐地察觉到这边落定的视线,轻轻瞟来一眼,王源顿觉心头一颤。

王俊凯顺着王源视线望过去,和对方对视上。

“那是谁啊?”

“Polaris,瑞典人,20岁不到,Arctic狙击手,也擅长各种步枪,全能型选手,有欧洲第一狙神之称。赛前会议有重点提过他,你应该记得。”特爷刚好在后面整理东西,索性提醒一番。

王源点点头,霎时间更加紧张,大脑一片空白,接着额头一疼,扭头就见王俊凯收回作恶的手指再瞥来警告性的一眼,这才稳住心神。

“再给我胡思乱想回去给你安排负重练习。”

“……什、什么负重练习?”

“不开加速器排欧服。”

“……”这简直太负重了。

“怎么,现在开始怕了?”

“有一点吧……毕竟人家那么厉害,我才第一次打线下比赛。”王源还是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出国的这三支队伍,有大赛经验最为丰富且成绩相当不俗的LOK,还有近来风头正劲刚拿下亚洲邀请赛冠军的MTD,相反CG是当中最不被期待的战队,但因为队员自带流量的关系,倒也博足了眼球。俱乐部意思是打出自己的风采就够了,冠军是别想了,不要垫底就成。高层会议仅王俊凯在场,他听完这番话没有作声,回去熬了几宿复盘夺冠大热那两个队伍最近三次大赛的录像,当然对Arctic的狙击手和Entity的突击手和自由人印象非常深刻。

王俊凯沉思稍许道:“实话说,这次比赛不会太容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赛前会议就曾明言,尽管亚洲队伍占了一半以上,但欧洲那三个队实力极其恐怖,北美队也不容小觑。

说这话时他表情还是特别轻松,不见丝毫凝重感,仿佛只是叙述今日天气,而能够让他用恐怖来形容的战队,恐怕较之更甚。

“队长意思呢,就是你不用有任何负担,别被揍得太惨就行了。”特爷笑眯眯地说。

“谢谢哦,我有被安慰到。”王源拉开一个假笑回击,转而问王俊凯,“那我们目标名次是什么啊?”

“不知道?”

“……”

学长真幽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各大战队陆续入场,值得一提的是MTD战队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其中一个人眼神不善,那落点分明是王俊凯的座位,王源注意到了忍不住心下好奇,但也没多问。

热手之后便轮到训练赛,王源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残忍的枪法。

开场不到15分钟,他们和Arctic隔山而遇,对面山头传来枪声,王源操纵人物从石头后探头开镜观察,就那么一瞬间。

[Arctic_Polaris 使用SKS狙击步枪爆头击倒 CG_Royyyyy]

王源:“……”

队内语音安静了三秒。

幸好离得远补不了,但王源还是受了不小惊吓。

“我靠这人这么牛逼!”

“你以为狙神白叫的么。”

王源边打药边听狒狒和特爷讨论,王俊凯插了一句问他小药够不够。

“别闲聊了,继续。我和Roy换个位置,你俩去蓝点。”王俊凯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凹坑标点,“现在首要任务是守住这个山头,看见人记得先报点。”

“是!”“OK.”

王源没走太远,还在刚才倒地的石头附近徘徊,但因为有个反斜坡,对面也打不到他。王俊凯微微皱眉,让他别在这晃悠。

“为什么要换位啊?”

王俊凯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闪身朝露了半边身的人放了一枪,对面那人冒血。片刻后,他再次打了一枪,这回没中。Polaris身法太灵了。然而更出乎王俊凯意料是王源既没去他该去的地方,得不到回答也没有再出声,这让他有些诧异。

“学长,让我来吧。”

现实中的王俊凯禁不住瞥过去一眼,继而干脆利落收枪,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小朋友专注看着屏幕发亮的眼神说服了他。

至此四人为两个小组散开分布,如果导播给一个俯视镜头便可发现他们的站位连起来呈椭圆圈包围一个大山头。

“西南来了个满编队。”

“两辆摩托,一台吉普。”

“275方向黄色房区一队。”

“黄房子隔壁来了另一队当邻居。”

就在特爷和狒狒相继报信息之时,那边突突突一阵枪响,但很可惜原住民枪法一般,并未伤及邻居半分,紧接着Entity强势反击,一阵枪响雷鸣,右上角刷屏滚过一串信息,竟是Entity的Dubstep一串三将对面杀得只剩一个,那人灰溜溜骑着摩托跑路,被狒狒一顿扫射直接归西。

“哈哈,捡了个人头。”

波兰国际邀请赛由Dubstep秀翻天的瞬间三杀拉开序幕,泰国队惨遭淘汰,场上只剩15个队。

王源问:“他是突击手对吧。”

上面提到让王俊凯印象深刻的Entity队员,其中一位便是Dubstep,王俊凯语调不带起伏地应声,等刷圈时间一到,安全区域往CG这边缩进,此时他们处于圈边,胜在地理位置优越,而对面的Arctic除非直接从他们脸上碾过,不然就得选择别的路。

“留还是撤?”狒狒问。

“留吧。”特爷淡淡道,“反正训练赛,和冠军种子队过过手也好。”

“正合我意!”

四人往圈边缘、即刚才王源被击倒的那块石头附近分站,果不其然Arctic这块硬骨头打算硬闯,只要露一点头皮都会被击中,Polaris的准度和反应令王源倒抽冷气。

CG队内语音速度史无前例地紧绷。

“靠!老子头没了!”

“有个往树下跑了!”

“打中一枪!”

“树后那个击倒!……诶,我二倒啦!”

“往烟里扔雷!”

“打药,别急。”王俊凯打中对面的同时也被爆了头,瞬间残血。

众人补了血,正准备继续堵住Arctic路径,特爷的血条一下变空——

[Arctic_Payday 使用M416步枪爆头击倒 CG_Teasinghair]

[Arctic_Payday 使用M416步枪击倒 CG_Phoenix]

Arctic自由人Payday悄悄摸上来打了个侧翼,王俊凯立刻反应过来,一个角度极其刁钻的拉枪把来人爆头,但为时已晚,Polaris一招SKS削头皮炉火纯青,这边山头地上爬着四个倒地的人,王源也在同时将Polaris爆头。

“可以啊兄弟!”

“先补枪再拉人。”王俊凯冷静吩咐。

王源哦了声想给payday补枪,但后侧飞来的98K子弹击中揉一的脖子,接着雷声平地起利落地把CG灭队,竟是闻声寻来劝架的Entity……

王源:“……”

CG排名十三。

“太猛了太猛了。”

“打不过打不过。”

王俊凯:“平时训练都喂狗了?溜了个人上来都没发现?”

“不是老大你说的训练赛……”狒狒说着自动消音。

“训练赛怎么了?”王源心有余悸地问。

“我让你们演一下,你倒好直接本色演出!”王俊凯忍不住笑骂。

“什么……”王源有点茫然,“什么演一下?你们刚刚在演戏啊?”

“训练赛而已,不用那么认真。”特爷笑说。

“你们刚才那波叫不认真吗,简直就是辣眼睛。”

“等等,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训练赛要演?”

“我们没跟你说么?”

“没有!”

“那你现在知道了。”王俊凯拧开一瓶水递过去,“口干没,润润喉。”

“……”

王源对上学长含笑的桃花眼,心跳顿时攀升,接过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口,视线没忍住往旁边瞟。

“看什么。”

没想到原本低头抠鼠标垫的王俊凯扭过头,面无表情地戳穿了他偷看的行为。

“咳咳咳——”

“喝个水都能呛到,多大人了。”王俊凯一脸恨铁不成钢,伸手拍他的背。

片刻后,王源终于打住,但不敢再看学长了,殊不知王俊凯没有收回手,往上一抬,捏了下他的耳垂。

“空调开那么冷,你还热啊。”

“……那是因为比赛打起来我兴奋。”

“我手好凉,给你降降温。”

不……不了吧。王源心里呐喊,死活说不出口。

“手感不错。”

王俊凯坐回去,轻笑着说。